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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七:失意小酌(3 / 3)

曲鉴卿握拳在唇边,咳了数声,而后吩咐那名唤作阿庆的铁卫道:“我自己走走,你莫跟着。”

然而他丁点儿困意也无,漫无目的地沿着小径走了半晌,竟到了蘅芜斋。

正主不在,下人们也歇得早。

常平听动静还以为是曲默回来了,忙披着衣裳,睡眼惺忪地去开门:“爷您回来……大人?这么晚了可是有要事吩咐?”

曲鉴卿摆了摆手:“过来转转,你且去睡。”

话虽如此说,但常平哪儿敢怠慢,连忙到住处将一众下人薅起来烧水沏茶。

这所院落空了许久,尽管每日有人洒扫,却仍不免清冷。

卧房的桌案上堆了一摞书,俱是游记与志怪小说此类读物,还是夏天那会儿从和弦居拿走的,上头零零散散掖了几页书角做记号,想来这人不喜读书,只睡前无聊时翻了几页便罢了。

可有两三本兵书倒是书角都磨圆、翘起来了,约莫是翻阅多遍了。曲鉴卿随手一翻,里面或勾画,或用蝇头小字注解——皆为曲默的字迹。

字如其人,端的是恣意张扬,不拘于形。

曲鉴卿捏着那本破旧的兵书看了半晌,一字一句在唇齿读过——曲默刚来曲府时,字写得歪歪斜斜不成样子,是他捏着那孩子的手一笔一划习得的书法,如今写出来却跟他的字大不相同,仅仅在勾划间有那么一点教习者的影子罢了。

抽屉里满是来往文书与信件,厚厚一沓,都是有关私盐案涉事官员的相关,其中还夹杂着数份大理寺与镇抚司的回执。曲鉴卿略微翻过,抽了一份,打开来方知是份信稿,写给高冀荣的,该是为弹劾燕无疴所用,末尾还有禁军北衙各将领的签字和朱印,却不知为何没有送出去。

曲鉴卿不知怎么来了酒兴,由是吩咐常平烫了壶酒,坐在案边自斟自酌。他酒量一向浅,在人前亦不常饮酒,如今喝了小半壶便有些微醺。

常平过来朝他问话,约莫是问可要送他回和弦居歇着,还是夜里便宿在小公子这处。

曲鉴卿只觉眼饧耳热,听常平说了半天也不知所云,便摆手将人打发走了。

热酒驱寒,方才生起来的火盆也渐渐燃起来了,曲鉴卿身上暖洋洋的,神志愈发模糊,起身走路时脚步也有些颠簸。他本想行至床边,倚在床头上小憩片刻醒醒酒,奈何头沉脚重,睡意浓得让他睁不开眼。

月前曲默在京郊树林里遇袭,铁卫处理场地时找到了曲默掉的那根发簪,回相府后便交给了曲鉴卿。

今日到老宅的时候该把簪子捎着递给他的——曲鉴卿睡前如是想。

他眠在曲默床上,紧紧抱着被褥,整张脸都埋在其中,像是能从那上头嗅见几丝其主的味道似的,睡着时手里松松泛泛地捏着两张信纸,上头墨迹被酒渍晕开了,模模糊糊的,依稀可辨两行小字:

杀燕无疴,借北越使臣之手嫁祸燕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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