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会挨揍的笑

她没想到自己能把这个人记得这样清楚，只用一眼，便百分百确定，这人就是“传说”中的罗良玺。

他很干净，暖黄色的路灯照射在他的侧脸上，这人就算被人凶狠地拽着衣领，面上仍旧很镇定。

镇定到似乎不屑于对方的暴力对待。

珂珊看到这里，一股热血涌到脑子上，心脏处跟着跳了一下。

拽着罗良玺的青年被愤怒冲昏了头，也许还有狰狞的嫉妒，那时珂珊还不懂什么叫嫉妒，所以只觉得这个丧失理智的青年扭曲的脸，真的很难看。

那人将罗良玺推到潮湿的墙壁上，咬牙切齿地凑过脸去：“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是你偷窃我的专利，你怎么还有脸接触何杉。”

珂珊心道，好巧啊，我的名字也有一个“珊”字。

罗良玺半眯着眼睛盯着这人，半晌露出一丝轻笑。

正如珂珊料想的那般，这种笑，是会挨揍的。

青年一拳揍到他的下颔骨上，愤怒低吼：“你看不起我？我就知道你看不起我，从来就看不起我，就算我比你优秀，他们也看不见我！你他妈真该死！”

再挥一拳时，罗良玺竟然稳稳地接住了他的拳头，然后一把扭到后腰处。

他凑到青年耳边，谆谆地说：“孟冬，是你太自卑了，不敢正视现实而已。这次就算我输了，但是我输的起。“

罗良玺拍拍他的脸：“你呢，看在咱们几年兄弟情面上，看在你妈对我很好的份上，这次我不会跟你计较。”

“你真该好好反思一下，你妈辛辛苦苦一个人把你拉扯大，四十岁的人看起来像五十岁，如果她知道实情，她会怎么样。”

“当然，也要看在何杉的面上，不会让你太难看。毕竟这不是她想看到的。”

人也许最不能接受的就是所谓“实情”，他们接受不了自己的面具被拆穿，接受不了自己无论如何努力，都比不上身边的人轻松获得自己想要的一切。

孟冬野兽般嘶吼一声，瘦弱的身体拼命挣扎，忽然他左手上寒光一闪，尖利的刀锋朝后划去，当即刺破了罗良玺的衬衣。

罗良玺后退两步，露出诧异的神情，抬手在胸口上摸了一把，指尖上沾着猩红的血迹。

珂珊猛地站起来，刚跨出一条腿，孟冬弓着腰，朝罗良玺冲了过去，然而他的危险动作，在罗良玺的驾驭下，像是小孩儿在没有章法地摆弄玩具刀。

罗良玺握住他袭来的手腕，狠狠地朝反方向一扭，这里爆出骨头错位的声音。随后孟冬毫无招架之力地被他拧动身子，咚地一声撞到墙壁上。

地上的尖刀在路灯下折射着寒光。

罗良玺甩甩手腕，走到委顿喘气的孟冬身边，强硬地拽下他的外套，然后用外套把匕首包裹起来。

孟冬还要反击，罗良玺猛地踹向他的肚子，趁他躬身之际，又是一脚死死地踏在他的背上。

他喘了两口气，眉头紧皱，半蹲下来望着孟冬，然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电话。

孟冬一听他喊了一声爸，顿时绝望地不再动弹。

“爸，您一个人过来就好。”

半个小时过后，一辆白色的越野警车从左边临河的道路上开过来，车内走下一个穿着便服的中年人。

中年人对着现场拍了很多照片，罗良玺将衣服包裹的匕首交给他。

他爸给孟冬扣上手铐，将人锁在车门上。

父子两个走到楼梯口这边，靠在转角的墙壁上交谈。

中年人道：“这次你想怎么处理。”

罗良玺似乎在沉默在思索，香烟从拐角处飘出来，珂珊手上的香烟早就灭了。

等了很久，罗良玺低沉的声音冒出来：“还是麻烦您去跟他谈谈。我说什么，他都会认为是看不起他。”

他爸显然不赞同：“这已经是犯罪，放着他在外面，对你....”

罗良玺哼笑一声：“您放心，我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反正我们手上有他的证据，以后他不敢再乱来了。”

他爸长叹一声，跺着步子离开，不一会儿传来汽车开走的声音。

珂珊很激动，激动得手指都在颤抖，她以为人都走了，忍不住要再续一根香烟。

打火机半天都打不出一个完整的火苗，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伸过来，手背上还有青紫的淤痕和血迹。

这只手掌直接抄去了她的火机，两块钱一个的廉价防风火机，罗良玺侧身靠着墙，一脚踏在楼梯上，一面戴上自己的眼镜，一面叼着香烟点火。

他轻飘飘地扫了珂珊一眼，道：“你都听到了。”

珂珊以沉默应对，她怕自己一出声，就会暴露自己颤抖的嗓音。

等他点完烟，珂珊伸手要自己的火机，这回一点就通。

罗良玺不悦地皱眉：“你才多大，不要抽烟。”

珂珊将半张脸埋到手掌下，藏起自己忍不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