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抚着沈决散开的长发,早在很早之前,他就灌着沈决喝下了那瓶神秘药水。
因为还是沈决原本的声音最为好听。
路勒斯垂眸看着即便被这样对待,在他抱他时还会下意识往自己怀里钻的沈决,心里堵着的那团火终于平息了下来。
他轻声喊他:阿决。
沈决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一如当年他们在那个破旧的矮房里。
别离开我了,好吗?
路勒斯的声音像是一阵风,随时都会散开,沈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下意识的抓住了路勒斯的衣服,恹恹的在他肩膀上又留下一个牙印。
只是这次不同于之前的那样深刻,反而是很轻,轻到连印子都只有一点,转瞬即逝。
沈决在他怀里嘟囔:明明是你先走的。
路勒斯低笑一声,蓝宝石眼又归于平静:是,但你也该罚够了吧?
他轻抚着他的脊背,用最散漫的语气说出最令人心惊的话:211次阿决,你抛下了我211次。
沈决微怔,登时睡意全无,他强撑着眼皮想要去看路勒斯,但不知为何路勒斯将他的头摁在了自己的怀里,不让他抬起来。
于是沈决只能听着路勒斯的心跳和他微弱喑哑的嗓音:就算再记仇,也该放过我了吧?
他似乎是笑了一声,又好像只是沈决的错觉:或者你告诉我,你给我判了多久的刑,我还要再经历多少次?
沈决张了张嘴,即便在那样激烈的厮杀中,他也只是流了几滴眼泪,但现在路勒斯短短的几句话就将他整个人击溃。
所有的想法都被吞没,只剩下了咸湿的泪水。
沈决闭上眼睛,心口像是被人狠狠的打了一拳,疼痛却又麻木。
他无法形容他现在的感觉,他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被这几句话给掠夺了,窒息又痛苦。
而他想到比他更加难受的是路勒斯,于是沈决头一次这么恨自己。
为什么
为什么要抛下路勒斯啊?
大不了一起死。
可是沈决只要把这个字眼跟路勒斯挂钩,却又会生出无尽的惶恐,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想不行。
他不能让路勒斯和他一样。
沈决在心里苦笑。
原来真的是一个无解的死循环。
他不知道要怎么样去回应路勒斯,因为他现在脑子里一片混乱。
沈决既心疼于路勒斯这样一个骄傲的人在他面前因为他流露出脆弱的情绪,又悲哀于未来他和路勒斯的命运。
并非是谁谁谁和他们过不去,而是世界想要他和神的命。
怎么办呢?
如果他和神不死,死的就会是路勒斯,会是抛开了那些复杂的情感努力的想要和他们成为朋友的白栗,还有太多太多无辜的人。
可如果他死了,其他人的痛苦只是一时,真正被放在油锅里煎熬的只有路勒斯一个。
他是唯一背叛了世界爱他的人。
即便这份爱和正常人的不一样,沈决还是觉得无比的珍贵。
见他不说话,路勒斯将手臂缩的更紧,他头一次没有逼迫沈决,也是第一次将自己庞大到汹涌澎拜的情绪悄悄往后拉了拉:别哭。
他轻声说:没事的,有我在。
沈决预想的步步紧逼没有到来,却让他更加的难过。
不通人性的野兽都在这211次的死亡中学会了温柔,可他却没有办法保证不会再有第二个211。
他想让路勒斯算了放弃吧,为自己好好活下去,因为这是无法逃脱的世界定性。
沈决不是头一回生出这样消极悲观的念头了。
在没有回到这个世界前,他在主世界就因为过度消极被荀万拉去看了好久的医生。
那时候沈决根本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他没有以前的记忆,荀万说他是车祸失忆,可他总觉得冥冥之中有什么牵动自己,让他根本没有奋斗下去的念头。
而现在沈决懂了。
但他明白后却又不治而愈。
因为他不想让路勒斯放弃、忘了他,他想和路勒斯一起努力:陛下
沈决的话还没出口,路勒斯就像是害怕什么一样,将他抱得更紧。
还是以前沈决不能明白的几乎要将他钳进骨子里的力度,只是当下沈决无论什么都能明白了。
包括后来路勒斯响起的声音。
很轻的、近似呢喃。
就如同风吹过树叶时发出的微弱的簌簌声。
但却一字一顿的深深刻进了沈决的骨子里。
路勒斯说
算我求你,好吗?
沈决瞬间哽住。
无论是他夺回的那些记忆,还是这一世和路勒斯的相处,路勒斯永远是带着点傲慢的,如同征服了世界的野兽,高傲的在最高处俯视着自己的子民,如同在看一群蝼蚁。
哪怕他会对沈决屈膝、弯腰,哪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