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逞风威,白占田园能几日;云从雨势,黑漫大地没多时。爷爷其实说是爷爷,不过是一个中年人罢了,用他自己的话说,其实他还只是一个成熟稳重可靠而且还有那么一点书卷气的英俊的有点沧桑味道的男人,一个可以让少女们尖叫着扑向怀里的绝世大叔。这话其实也不算夸张,秦汉武有时候就会想,如果山里面的这个老家伙能够把乱糟糟的头在脑后扎一个马尾辫,能够多洗几次澡,让身上的那种味道消失一点,然后再穿上几件得体的衣服的话,其实,也许,或者说肯定是有那么一点小小的风姿的,尤其是老家伙在写字或者是在画画的时候。只可惜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假设,中年老头,还是那么的不修边幅,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守在乱葬岗看着几十亩坟地的守陵人,或者说得难听一点叫流放者。只是没有人知道,这个男人在山上其实并没有很用心的照料那些荒凉的尸骨,也没有很好的去看看山上到底有些什么,只是经常地自己一个人蹲在坟头上,或者是坐在坟头上,摆上一张桌子,看着面前的鬼哭狼嚎,阴风阵阵,挥毫泼墨,在一张张的纸上写上点什么,然后大声道念诵一番,再从旁边拿起一瓶劣质酒狂饮一通,再然后就把辛辛苦苦几天或者是几个月的画稿或者是字稿付之一炬,对于这件事情,其实秦汉武是很不能理解的,所以小时候的他曾经趁着老家伙不怎么注意,偷偷的从老家伙的手里抢出来了一幅兰亭集序的书稿,可是老家伙酒醒之后的那一顿胖揍,对于秦汉武来说,这种记忆比起偷字的记忆要深刻的多,所以这十年以来,再也没有一次去碰过那些字画,任凭他辛辛苦苦,任凭他付之一炬,即使有时候偶有叹息,可是也不敢再说什么做什么。秦汉武瞪了一眼坐在沙上捧着个小葫芦往嘴里倒酒的中年男人,叹了口气,从旁边的厨房里拿出了饭菜,端到了中年男人的面前,说道:“吃饭了。”说着话,又去拿了一条热毛巾,给喝醉了酒的男人蒸蒸脸。不管秦汉武此时的心情有多烦躁,身体有多疲惫,可是他的心已经习惯了对这个男人心软和善良,看着明明不像个老家伙的老家伙一身颓废的样子,总是忍不住想要去照顾他。老男人坐到了桌子边上,伸出筷子夹了点菜放进嘴里,趁着秦汉武没有注意,又把放到了一边的酒葫芦拿到了手里,猛喝了一大口,然后醉眼朦胧的看着秦汉武轻声道:“怎么今天这饭的味道有点苦?”“不管是什么饭,只要是热的久了一点,热的次数多了一点,总是少不了要带上一点点烟火气的,也难免放到嘴里的时候会苦一点。”秦汉武脸上没有表情,从旁边拿起了一个饭碗给自己盛了一碗饭,坐到了老男人的对面,看着老男人的脸,没搭理他,一个劲儿的往嘴里扒饭。“不是。”老男人把手里的酒葫芦放了下来,看着往嘴里扒饭的秦汉武很认真的问道:“这饭不是热了之后烟火气的苦,而是那种有点离别的苦,是不是你想下山了?”秦汉武放下碗,看着对面的老男人,叹了口气,道:“你能不能等我把这碗饭吃完之后,再来问你这些无聊的问题。”
老男人摇了摇头,看着秦汉武郑重其事道:“事情不说清楚,这饭苦的我真是吃不了。”秦汉武对于老男人这样的样子,早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畏惧,放下手里的筷子,抬起头盯着老男人正色问道:“你还没有回答我从三年前就开始问的那个问题,为什么我会在这里,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为什么你说我们秦家的人的手艺不是用来坑蒙拐骗的,为什么我们一定要缩在这个乱葬岗上,不能下山。”“三年前的时候我就说过了,我是一个有那么一星半点故事的人,可是好故事总是要自己一个人心里独享的,怎么可能说出来让你听到,又怎么可能一个字不露的告诉你,你还小,很多事情还不懂,说出来就是一个负担,老子当年好不容易把屁股擦干净了,难道还要让你再去往上面抹些黄汤。”老男人丝毫不管自己说的这些话多具有催吐性和恶心人的作用,悠悠然喝了一口酒之后说道。“可我已经二十一了,别的孩子二十一的时候在做什么,我在做什么,这算什么事情,你又不能说,上次你喝醉了酒,拉着我的手苦了老半天,就像是被什么人怎样了一样,可后来我问你,你一个字都懒得说,你说我这么些年,这样图的是个什么,难道就是等着你坐在别人的墓碑上死命的写着字,然后我看着你把那葫芦里的酒喝光,再然后抽我两耳光,然后躺在坟前像一个死猪一样,让我拼了命的把你拉回家里,难道这就是你说的给我的答复,让我像一个傻?逼一样在这里陪了你十年的结果?”秦汉武看着老男人垂头丧气道“你除了教我写字画画之外,还教我什么,甚至连为什么我要学这些都没有说过,你说我怎么能在这里。”老男人低头扒饭,闷声骂道:“老子辛辛苦苦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你到现在反过来腌臜老子,早知道我何必这样,就把你直接扔在那死人堆里,管球你死活。”秦汉武一愣,很认真的说道:“我好像是从十一岁的时候就开始自己烧饭,开始把一个老死猪从坟前往山上的屋子里拖。”老男人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无比熟悉的少年郎,哀叹道:“难道我养你这么大,你为我做这么一点事情都不应该么?”“可是你不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啊,也从来不说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