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寒城正皱着眉思索怎么处理这不能说铁证如山但显然十分麻烦的猥亵事件,身后江凛忽然惊讶地说:“啊,昨天那个女孩是你啊?”
一瞬间,全厅堂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江凛身上。
季寒城霍然转头,死死地盯着他。
刚才他想到的事情,江凛当然也想得到,蓉蓉拿出来的头发必然是他的——江凛这是要挺身替他顶罪了?
如果季寒城抵死不认,这件事情是只能不了了之,但定然给他留下污点和麻烦。但,江凛如果挺身而出认了这件事,他原本就身为罪奴,晨鞭暮鞭日日不少,再加上这种猥亵的罪名,在最坏的情况下,就是死刑都是可能的。他怎么敢…季寒城心里一片冰凉,几乎说不出一个字来。
韩蓉蓉也愣了,呆呆地抬起头,不知道说什么。
江凛又问:“是你吧,走出墙外,忽然蹲下了,就在小院右手边?”
韩蓉蓉愣愣地点了点头。
“……那个,蜘蛛,蓉蓉姑娘没看见吧。”江凛看起来有点畏缩地说。
方才一瞬间从胸臆间升起的极大恐慌忽然轻飘飘地回落了下去。季寒城缓缓地吐了一口气,转回了头,冷冷道:“跪下说。”
“是。”江凛立刻跪下了,“……就是,昨天下午蓉蓉姑娘送饭出来那一会,我正好回院落,就看到蓉蓉姑娘蹲在那里,胸前一只黑蜘蛛,好像是有毒的。我怕蜘蛛咬人,就一把把蜘蛛抓走了,可能……动作有点大,碰到蓉蓉姑娘了。真对不起。”
江凛又伸出手,右手食指上一片红肿淤血,中间还破了一块。
“我也被蜘蛛咬了一下,还好没咬到蓉蓉姑娘。”
事情的发展转折太快,蓉蓉几乎说不出话来。小院没有监控,她说是谁就是谁,这不假。但谁站出来说是自己,她也很难反驳。
有正义感的大小姐苏映雪想了想,瞪起眼睛问:“那你当时跑什么跑?为什么不说清楚?”
江凛低声答道:“少主规矩严格,不准我与送饭的侍女说话,说了就会掌嘴罚鞭。”
季寒城对江凛日常管得严打得狠,这倒是人人看在眼里的。
蓉蓉已经呆了,良久才说:“可是,分明就是……”
“可能是我动作太大了,对不起。”江凛麻溜转过身向季寒城叩了个首,“请少主责罚。”
正在此时,后面一个侍女转了出来,小声在苏慕白耳边说了几句。
苏慕白皱皱眉,说道:“那根头发,是季寒城少主的。”
“……这,”江凛低着头说,“毕竟我与少主同进同出,身上有几根少主的头发也难免吧。”
他又摸了摸自己的肩头,摸出一根明显不属于他自己的深黑头发。“现在也有。”
季寒城长长吐了口气,说道:“江凛身为罪奴,身上还带着锁,若说他故意猥亵女子,应当不是——但是毕竟是冒犯了蓉蓉姑娘,还是要罚。脊鞭五十,苏家主觉得如何?”
苏慕白皱皱眉,似乎要点头。苏映雪却又站出来,满脸恼怒地说:“有没有蜘蛛也没证据,就算是真有蜘蛛,也可能是他趁那个时候…还是故意摸了!”
“我并没有故意去碰蓉蓉姑娘,被蜘蛛咬了手之后就甩开了,可能是在草丛里面。”江凛把头伏在地上说。
“有没有蜘蛛没有证据。”旁边站立的苏天亮忽然开了口。“但江凛伸手伤了蓉蓉,这却是他自己认了的,对不对?”
江凛沉默一下,应道:“是。”
“罪奴不可主动伤人,依族规,罪奴无故伤人,伸手断手,伸脚断脚。”苏天亮面色平板地说,又转向苏慕白,说道:“抱歉,天亮近来随韩重锦先生学刑,因此忍不住多提一句,是我僭越了。”
季寒城呼吸猛地一滞,江凛跪在地上的身体也是微微一震。
这圈套又毒又难以辩驳,如果江凛捱一顿鞭子能把事情抹过去,过去了也好。但无论如何,断手这个代价是绝不能接受的。
原本不打算在外人面前对江凛回护太过,但这事由不得他再装哑巴。季寒城正要开口求情,一直坐在主位没怎么说话的家主苏慕白却先开了口。
“断手就不必了,这是季少主的侍奴,少主还要他服侍,又事出有因,不至于此。五十刑鞭,罚跪思过三天,此事揭过。”
见苏慕白发了话,苏天亮和苏映雪也终于不再多说,拥着仍旧捂着脸哭的蓉蓉小声安慰着些什么。苏小榕也长出一口气,几个女孩凑在一起碰着头叽叽喳喳地说悄悄话。
季寒城心内微微松了口气,这个结果是可以接受的范畴。江凛原本绷紧的后背也明显放松了些许,叩首谢罚。
“那就去刑堂领鞭吧,几位少主若愿意观刑,就去看看。若不愿,就继续修业不妨。”苏慕白站了起身,显然是打算结束这件事了。
又一次,护不住江凛,只能让他在自己面前被别人鞭打。只是,比起上一次在季宅,这一次前因后果更加清楚,也令季寒城心中隐隐埋着更沉重的